明皓 羈押受刑人


Q:初次在看守所1個多月的經驗?
A:這裡千萬不能來,人的尊嚴近乎零。我因失業缺錢,一時胡塗偷錢被羈押。一進看守所,才因檢查肛門、剃完頭覺得矬呆了,看到簡陋舍房簡直快昏倒,不到6坪大要擠11個人,2坪大水房有個只能靠水桶沖水的馬桶,大家吃喝拉撒睡都在這,木質地板快腐爛了,細縫還可以挑出蚯蚓,裡面皮膚病嚴重,這是牲畜住的吧?


把菜鳥當奴才使喚
新人要主動做事,所以我每天準備碗筷、洗碗、手洗舍房所有人的內衣褲、刷馬桶和提水。房長是四海幫的,販毒進來1年多,待這就像家一樣,我們菜鳥是他的奴才。
看舍房內衛生差,我衣服會多洗幾遍,只要稍微延誤點時間,他馬上罵:「豬啊!」有次放風我打球腿受傷,做事慢些,他就罵:「不要裝病,你以為這樣就不用做了?別癡心妄想,快點!」我覺得好心酸,怎會落到這種田地?我每天要挑81桶水,挑到第4天腰痛到伸不直,他又罵。還好財哥不忍來幫我,讓我感覺好點。
Q:為何在這種地方還要欺壓人?
A:我不理解他的心態,不過正如多數黑社會人說的,都小弟幫大哥頂罪,出去就升等了,所以坐牢是榮譽。而且他進到監獄,還會有我們這種不小心或一時衝動的初犯伺候他們。
他們進進出出,家人早就很少來了,不像我們家人常來看我們,我媽常帶會客菜來給我,但我只能吃一點點,其他房長就常拿來賄賂雜役(表現好的受刑人)或聯絡不同舍房兄弟的感情。我買零食也規定要買11份。
Q:新人進來,你會好過點嗎?
A:沒有,後來進來一個開色情按摩店的,因為會按摩,成為房長的御用按摩師,不用做事。另外一個兄弟,其他舍房同幫派的人早幫他打點好,要我們房長好好照顧,也不用做。
我進來想好好省思認錯,可是這裡根本是犯罪大本營,羈押人只會越關越大尾,我常聽他們交換犯罪資訊,說下次要怎麼做才不會被捉。這裡也是兄弟、毒販經營人脈的好地方。
我就是不同流合污,他們想辦法玩我。他們常傳小本黃色圖片看,周六日想發洩就在舍房一角拉起一大塊布,進去輪流打手槍,菜鳥把風。


當眾被辱不敢申訴
我做錯事,想在這要清心寡慾,房長叫我也去發洩,我不要。他說:「你跟我們一樣,別自命清高。」有次我做伏地挺身,4個同學突然壓住我脫下我的褲子在屁股上寫字,我快崩潰了說:「夠了吧!」他們才停。一個同事「妹妹」只因長的秀氣,也被欺負的很慘,他們常脫下褲子做勢要上他。
Q:不能跟所方申訴?
A:誰敢?被羞辱隔天,媽來看我,一見她我就崩潰了。後來主任問我「有人欺負你?」原來媽去跟所方反映,可是我不敢講,因為一講,雜役一定會跟我房長講,他們關係很好,我會被整死。
阿扁進來唯一貢獻就是讓每人周一三五多桶熱水洗,寒流來了,看著熱水,我們好想洗,可是你以為我們敢講嗎?
有同學就因感冒問房長可以洗嗎?他瞪他一眼說:「你認為你的資歷可以洗熱水嗎?」看他盡情的舀著熱水沖,跟阿扁住獨居房一樣幸福。監所真是兄弟跟權貴的另類度假中心。


2009年01月20日蘋果日報 記者陳玉梅採訪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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